上週我在臉書直播「譯者如何提高翻譯價格」，裡面提到影響翻譯價格的三個主因：市場供需、客戶類型和領域。
這三個因素都和市場（客戶）有關，也呼應了我在電子書提到的「譯者商業模式畫布」觀念：客戶是商業模式裡第一要素，因為市場和客戶會決定商業模式裡的其他部分。以下分別說明影響翻譯價個的三個主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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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市場供需
影響翻譯價格最重要的因素是市場供需，只不過大多數譯者不會特別感受到這一點。市場之於譯者，就像水之於魚，魚永遠在水裡，所以魚不會特別意識到水的存在，但確實是水的品質決定了魚的健康。
談到市場供需，就要提到供需和語言配對。每一組翻譯的語言配對，在不同市場有不同的供需強度，因此就有不同價格。
現在我來畫一張圖：如果我以縱軸當作市場對翻譯的需求量（案源數），橫軸當作譯者在市場上提供的服務量（譯者人數），那麼就可以畫出一張有四個象限的圖：
在這四個象限裡
1. 右下方第四象限：案子少、譯者多。譯者應該極力避免落入這個象限。
2. 左下方第三象限：案子少、譯者少。這個象限有點棘手，因為雖然競爭的譯者少，但案子也少。在這個象限裡，案子的單價也許不低，就像在台灣的出版界，法 → 中、德 → 中的單價都比英 → 中、日 → 中高，新手第一次翻譯書籍可能就能拿到 TWD 0.7/字 的價格，但問題是案源也少。不過，如果能在這個象限裡成為知名譯者，收入仍有機會頗為豐富，因為該市場大多數的案子可能都會找你操刀。
3. 右上方第一象限：案子多、譯者多。這個象限是最常見的狀況。
4. 左上方第二象限：案子多、譯者少。這是譯者的天堂！
接著，我們就來看不同語言配對分別落入哪個象限。以台灣來說，主要的語言配對較少，大抵為英 ↔ 中、日 ↔ 中、韓 ↔ 中，其他歐語系和東南亞語系的需求和供給都明顯較少。為了讓讀者更感受到不同語言配對的供需差異，這裡用美國市場為例。
以美國來說，最常見的外語是西班牙文和法文，所以美國市場對不同語言配對的供需如下：
這張圖是美國譯者 Clint Tustison 根據外包平台上的案源和譯者人數繪製而成，其樣本數也許不夠多，但基本上已經可看出美國翻譯市場的大趨勢。
由此圖可知在美國市場裡，「西班牙文 → 英文」譯者面臨的競爭最大，「法文 → 英文」次之。競爭大的同義詞就是價格難以提高。在這張圖裡，可以注意到最接近第二象限的語言配對是「日文 → 英文」與「中文 → 英文」。這個發現和其他大規模調查頗為相符。
美國譯者平均每原文字的單價為 USD 0.1~0.2（TWD 3～6），不過在競爭最激烈的西翻英市場裡，有些譯者的單價會低到 USD0.02/字（TWD 0.63）。這個價格真的很低，比台灣出版社給的還低！別忘了，這是原文字的價格，而台灣無論是英翻中或日翻中的書籍譯者，從譯文數推算回去的每原文字價格，普遍尚有 TWD 1.0 水準。
以下用兩位美籍日翻英譯者的收入為例，說明市場對翻譯價格的影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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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的日翻英市場
實例一：平均月收入 USD 8,000 上下的譯者
以目前的翻譯語言配對來說，在供給和需求之間的角力下，日翻英算是對譯者最有利的一組語言配對。
一位現居日本的美國籍譯者（簡稱甲），常在 LinkedIn 分享自己的收入。他的母語是英文，日文程度則非常流利。他目前都和間接客戶（7～8家翻譯社）合作，完全沒有直接客戶。這是他這兩個月公布的大致數據：
每字單價：USD 0.1~0.2/字（TWD 3~6/字）
最高時薪：USD 175/小時（TWD 5,250/小時）
平均時薪：USD 130/小時（TWD 3,900/小時）
每月工時：50~60 小時/月
每月收入：USD 8,000/月（TWD 24 萬/月）
每小時翻譯字數：1,000 字/小時（不含校對時間）
我分幾項說明甲的收入在日本的日翻英市場是否真的特別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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單價
以歐美譯者來說，每字單價 USD 0.1 以上十分常見，尤其美國譯者協會（ATA）會員很多都有這個價格。一般來說，美國譯者的價格約為 USD 0.1～0.2（TWD 3～6）。
至於日本翻譯社向客戶索取的價格範圍，也並不遜色於美國多少。以下是日本翻譯社向客戶收取的價格：
其實翻譯社和譯者一樣，都可以在市場上自我定位。通常綜合性翻譯社鎖定一般中小企業，要求的單價較低；精品型翻譯社鎖定特定領域或族群的客戶，要求的單價較高。
不同翻譯社向客戶取價的能力不同，連帶影響它們能夠支付譯者的酬勞高低。但普遍來說，即使考慮到物價後，日本翻譯社的價格確實仍比台灣高很多。
以上表來看，單價最低的是「日翻英」，無論是一般翻譯或高端翻譯皆然。但是，如果只看表面數字，我們會被騙的！
1. 實際單價超高：首先，日翻英單價最低，但如果你知道日文是拼音文字，而且 1 個英文字相當於 2 個日文字，就會知道日翻英的價格其實非常高。若是外來語較多的領域，甚至可能到 2.5 個日文字。所以，當你將日文字數換算成英文時，日翻英的一般翻譯價格相當於每英文字 36～46 日幣（TWD 10.8～13.8），高端翻譯價格則高達 46～54 日幣（TWD 13.8～16.2），非常驚人。當然，上表是翻譯社向客戶收取的價格，譯者本身不會拿到那麼多，但在總價這麼高的水準上，一位表現良好的日翻英譯者收入自然也不會低。
2. 除了日翻英之外，較大的需求仍是外文譯入日文：此外，從上表可以發現，除了日翻英之外，其他單價較低的前六名，全部都是外語譯入日文，這表示日本對於外語譯入日文的需求不低，也有不少譯者能提供這些服務，其中最的多應是中文，其次是英文、韓文、法文、德文。單價最高的是日文 → 法文、日文 → 德文。不過，單價高也有可能是小語種或少見語言配對市場，單價較高是因為譯者難尋，但需求卻也很少，屬於棘手的第三象限市場。至於到底是不是，要以相關譯者的收入來看才比較能確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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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翻英的優勢
甲譯者說自己之所以收入很高是因為他的翻譯速度快，平均一個小時可翻譯 1,000 字。1,000 字指的應該是原文字（也就是日文），加上他的母語是英文且大多數譯者都是將外語翻譯成自己的母語（但他應該也做英翻日），那麼他的原文應該是日文居多。
如前所述，英文和日文的字數比例約為 1:2.0～2.5，也就是 1,000 字日文約為 400～500 字英文。瞭解這一點之後，他每小時翻譯 1,000 日文字的速度就還算在合理範圍。實際上，根據國外的統計，大部分譯者每小時翻譯字數為 400-600（以歐語系為主），所以甲譯者的速度雖然不慢，但並沒有特別快。
說穿了，日翻英的優勢在於每原文字的單價沒有比其他語言配對低多少，但原文與譯文字數比卻足足差了 1 倍以上或更多。有研究指出，日翻英的價格比英翻日多了 50% 以上，正是因為如此。不過，日翻英之所以能夠有這個價格，還是在於這組語言配對在日本（和美國）的需求高，加上市場上能提供良好英文譯文的譯者相對較少，所以才會有這種情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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實例二：曾月入 60 萬台幣的日翻英譯者
實際上，另一位美籍日翻英譯者（簡稱乙）去年底在 Quora 表示，在日本做日英翻譯要賺到每月超過日幣 200 萬（約 USD 2 萬、TWD 60 萬）並非絕頂困難的事，他就曾經兩次月收入超過 2 萬美金。那兩個月他因為特別振奮所以產量很高，收入也很高。
乙表示，在日本做日翻英的時薪真的很高（他平均時薪 USD 100 以上），所以他刻意減少工時，將大部分時間都用於其他興趣。例如在 2013 年，他的年收入是 USD 6 萬（TWD 180 萬）。說實在這不算很多，因為 ATA 的譯者平均年薪是 5 萬多，但如果你知道他平均一週只工作 5～15 小時，就知道市場的力量有多大。對了，他說的完全都是筆譯，沒有口譯。
當然，他還是強調譯文品質良好、生產力高很重要，而這其實也是英文母語人士在日本的翻譯收入有機會特別高的主因（畢竟英文是他們的母語）。此外，我在直播裡也提到，根據比利時譯者協會回收的 168 份有效調查裡，就有 2 位譯者月收入達到 USD 15,000，可見語言配對和市場對了，月收入破萬美元並非太難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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語言的天然屏障與物價
簡言之，日本翻譯市場對於將日翻英文的需求高（需求面），加上在日本能產出道地英文的譯者又相對較少（供給面）又，因此造就了日翻英的高價（比英翻日還高）。在美國，日翻英也有類似現象。下圖是專門幫美國政府處理採購適宜的美國聯邦總務署，公布美國境內語言服務供應商報給政府的翻譯價格。
可以看到價格最高的不是其他語言，正是日英這組語言配對。我在其他資料查到，日英最高價是 USD 0.61（TWD 18.3），但應該是受限於政府預算上限只能報 USD 0.57。此外，可以看見價格最高的四種語言裡，亞洲語系就佔了三種，剩下一種也是非歐語系的阿拉伯文。
對歐語系的人來說，亞洲語系就像天然屏障，尤其日文的漢字和中文字，對他們來說比較難學，加上地理位置又不具親近（交流不易），因此能夠克服天然屏障的人擁有較大的報酬也是合理的。
另外，在日本還有一個優勢是，它的收入在全世界來說相對較高，甚至比倫敦高。當然，有人會反駁說日本的物價也很高，但如果看數據便知道，日本的購買力其實仍比許多城市高。
東京的物價每一項都比台北高，但購買力仍比台北高，可見東京人的收入比台北人高很多。所以，英文母語人士若能在物價比東京低的海外做日翻英的翻譯，實質收入將比在日本更高（暫不考慮匯款問題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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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結論
我花了很長篇幅說明日本的日翻英市場價格，是想特別突出市場因素的重要性。我們每個人都置身在自己的市場，就像魚缸裡的魚，很容易忽略市場對價格的影響力。瞭解不同語言配對在不同市場的價格可謂天差地遠，可以讓我們更意識到商業模式畫布和許多商管書一再強調的觀念：瞭解市場非常重要。
下一篇我將繼續說明影響翻譯價格的另外兩個因素，以及譯者瞭解這些因素後，可以如何利用它們提高自己的翻譯價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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